她 | 华文说

夜光

发布于 2017.02.20 · 字数 3239 · 阅读 2960 · 喜欢 166 · 评论 3

“妳被逮捕了。”

典型的盘问室,她心想,不知在电影里看过多少次。她很肯定前面的墙壁事实上是一面玻璃,玻璃后的人类正贪婪地偷窥着,努力制造出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企图透过对方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降低自身的警惕,从而无意中招供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她,可没那么笨。

“快说,妳潜伏在这个地方多久了?”他拼命地把自己的脸涨得老红的,但他稚气未散的脸,一点也不适合当坏警察。比起愤怒,恼羞更多些。她很清楚,他发现自己成功绕过寒冷的大陆,潜伏于这个小地方,过了一段时间才被他发觉,十之八九站在她面前恼羞的成分会多点。

“妳到底是怎样潜伏进来的?我分明已经把所有保安系统都升级到最强的等级了。”他咆哮着,想要把自己吓傻了然后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她,可没那么懦弱。

她不语。但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如此懊恼,示范她如何穿过所有无谓的保安系统。她,笑了。

那一天,他们如往常,说再见后,他突然发现什么。这个女生已经静悄悄地躲进他心房里了。

他和一些男生不一样,能够招兵买马,不惜砸下重金,来个令人难忘的大型告白会。他经常口出狂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褪下那一层华丽的外衣,瘫坐在床上,竟然为赋新词强说愁起,看着单调的黑线白格天花板,健忘症发作,忘了快乐。

他和她从小便认识,住在同一个小乡镇,却甚少交谈,哪怕老师把他们俩的座位安排在一块儿,比起《那些年》的前后座位,他是更有天时地利,却始终卡在人和这一块。小六的时光岁月很快飞过。同桌的她,到时候分道扬镳了。

很巧的,他们再次相会了。纵然地点不同,他们还是相会了。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走在柏油路上,少了二十八位同班同学,多了独处时刻。似乎没有因为不同校而渐渐疏远。反而, 因为不同,天天发生的事情,大事小事,都变得好有趣。他从来不曾和她长期交谈,她也不怎么会和曾经同桌的他聊天。此时此刻,却突然多话了。

他发现她,其实挺有趣的,特别是她的笑容,如不知名的超级病毒般,瞬间感染了不快乐的自己。有时候就算不说话,他也开始享受短暂的陪伴。不知何时开始,他回到家,那层华丽的外衣下,竟是鲜艳的肤色,不再如此暗淡无光。

一起上学,但不代表就能一起放学。有时,他坐在巴士上等待,巴士司机把烟蒂丢在地上,巴士突然抖动起来,她没有出现。他明白,她有时迟放学,有时必须留校负责校内活动,有时有其他的事情耽误,所以没有赶得及这趟巴士。但这有时,依然能够让他们见面。

那天,巴士误点了。

百般无聊地站在原地,不时左脚右脚一个慢动作,右脚左脚慢动作重播,那时候TF Boys还没唱的时候他已经用双脚完成了。一辆校巴停留在路边,独有的校服堆从校巴里钻出来。他期待着,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寂寞久了,想要别人陪伴,和自己说说话,现在他终于知道那种感觉的原因了。

“妳一早就潜伏了。对吧?”

她的眉头轻锁一两秒,随着嘴角上扬,一同解锁了,露出她的招牌上牙。笑而不语,她就是这么决定。让他多烦恼点,让他更头疼些,不要告诉他答案。她是这么想的。

果然,她背着书包,比起陈奕迅的背包,她的新颖多了。殊不知,是否和陈奕迅的一样耐用。她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空位,目光扫向左边,缓缓地走向他,这时候他发现什么叫做发育期。小学时比他还要高的她,现在已经变成娇小的女生了。突然觉得,她多了一分可爱。

他们开始聊天的当儿,那巨大的空位也渐渐消失了。于是,他们俩漫步走向巴士。他放慢了速度,悄悄注意她的秀发,单单是前边的刘海,换作是他,就已经足以让他享有免费理发。好长啊,不知道每天洗头要用上多少的洗发水。因为上学的关系,她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上课天,一个星期五天,他渐渐多了动力上学。当他的同桌总是想尽办法逃学,一旦有机会缺席就不会放过的时候,他每天报到,风雨不改。他知道上学就代表有机会能够遇见她,有机会和她聊天,有机会和她一起走路回家。很傻是不是,《那些年》也不是傻气呼呼的为了女生而狂K书的?不过,他很聪明,知道自己不需要K书,只需要出席率百分百就行了。他很聪明,所以很笨。

没有人小时候不爱玩的。小时候的他,经常时间一到就不见踪影,踏着自行车,和几个朋友一同到处乱转,虽然来来去去的风景十年如一日,醉翁也不因此而戒酒。毕业后的他,显得更惆怅了。当陈倚贞告诉阿信太聪明的人往往会寂寞时,这让他有了更多的理由,蹲坐在墙角,孤芳自赏。少了熟悉的友人陪伴,他不再骑车了。但后来的他,又开始骑车了。

某天,他因为母亲的吩咐,心不甘情不愿地踩着踏板,到不远处的商店购买酱油,的的确确是出门打酱油的。经过她家前,刚好两人对上眼,大概也就那么一秒钟,于是他开始拥抱健康人生,为自己的健康出一份力。我有没有说过他是笨蛋,或者说,每个男生都是大笨蛋。

她轻轻抚摸黑白键,回想起那只有那位男生才会看见那位女生的电影情节。加速、放慢演奏,都会有不同的效果。很诡异。如果只有恋人看得见自己,那岂不是会让大家认为恋人是疯子?她不希望自己的恋人被人误会,前提是有机会谈恋爱的话。十个开始穿梭黑白之间,时快时慢,始终没有交叉。

学校每年都举办一次盛大的义卖会,她手上拿着十本代金卷,犹豫是否需要和朋友那样,挨家门户地向大家兜售。他知道了,手上却没有那么多钱让他可以一口气买下。要是自己是富二代的话……他想起一些无聊的爱情小说题材。虽然大家都有点政治正确地在爱情和面包之间选择爱情,但往往很多令人向往的爱情小说、戏剧,往往都是爱情和面包并重,始终难以摆脱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情况。他不明白,为什么贫贱夫妻就不能百事可乐了?

家人对义卖会的兴趣缺缺,他只身一人走在人潮之中,无聊地四周乱逛。其实他早就发现她的踪影,始终不敢表现得让人感觉自己正献殷勤那种。转角他没有遇到爱,只是看到好多好多食物。选择困难症的他,一来到四周都是食物的天堂,通常会难以抉择,最终反而饿肚离开。

有人叫住了他。他转过身便发现原本掌档口的她,颈项上带着一条绳子,绑着一个小箱子,上面摆满了一杯杯的饮料。她问他想不想要买一杯饮料,虽然他自己从来没喝过这种饮料,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她说了谢谢后,继续往前走,而他也转向右边,继续四处游荡。其实不难喝,挺好喝的。他有点迟疑,很是在意这种感觉。好喝不好喝,是很主观的感觉。是否因为其他因素,让这主观的感觉起了变化?

他发现,她又回到自己的档口忙碌了。抓着口袋里的代金卷,数一数,把剩余的代金卷换作一顿午餐算了。她点点头,来不及说上什么,他已经走远,没有再出现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望着她不回答,只是发出很傻的笑声。

第一次踏入补习班,发现她坐在最前边。毫不犹豫,他直接走到最尾端的座位坐下,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他很喜欢这样,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她让头发披肩,更多时候她绑着马尾。他一次早到了,整间补习班一个人都没有。迟些,她带点倦意踏入班内,对他挤出个笑容,趴在桌上打盹了。然而,他也趴着,看着她打盹,就这样看着。

“我喜欢妳。”

“无聊。”

于是,他们那天不再说话了。

那年考试,她约了他一起K书,说是担心自己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当场问他。他笑了,尽管她所读的那门科目他并没有修读。他知道,她也知道。于是,他们面对面坐着,手上的参考书是截然不同的科目。她没有发问,他也没有说话。这次,是他第一次出奇地专心念书,特别是那门他一直都无法搞清楚的科目。

他们还是有交接点。距离那一张卷纸还有几天,他们找了些有关该科目的资料,分享给对方,特别是这一门科目冷门得资料并不多。一直到了考试前一天晚上,他才发现一份很不错的资料,而她也来不及阅读,只是道谢。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巴士上碰面,一起回家了。她不停碎碎念,懊恼自己不怎么多花点时间读他发来的资料,反而选择睡觉。他听过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总是学不会如何回应这一类的对话。木纳了一会儿,就是一世了。

有人说,千万别在中学时期喜欢上人。这个时候的你,没有小学的稚气,没有大学的理性,没有社会的贪婪,是最会不小心投入过多情感的年龄。他想起她,笑了。

或许另个世界的她,也笑了。他知道,因为夜空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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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大星

1楼 · 7年前

他很聪明,所以很笨。 :oops: :oops:

美君

2楼 · 7年前

写得很好....👍👍👍千万不要在中学爱上一个人,因为他将一直刻在你的心上。

眯眯

3楼 · 7年前

好棒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