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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有关

黄梨树

发布于 2017.08.16 · 字数 1580 · 阅读 1735 · 喜欢 110 · 评论 0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这样。”

他把脑海里浮现无数次的心里话一遍一遍抹去,他很想说,但是他不可以,他不想掀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所以他乖乖安静,如果这些都可以停止,他甚至想就此乖乖下去以酬谢神明,今生今世再也不再作乱。

这些日子,他失眠的次数更频密了。每次失眠他都好像听到生活被撕裂的声音,游荡在家里的空气里,那么陌生又那么严肃,以至于他想剪碎房里的空气。

他爬上围墙看着隔壁肥肥阿姨的家,他听肥肥阿姨和瘦瘦叔叔的家常对话,他们时而讨论女儿小小肥的男朋友阿普的优点缺点,有时聊着隔壁街的阿花又没钱交租了,然后嗒嗒嗒的笑声。
笑,你想笑吗?你还是不要笑好了,再笑,我的外衣又要被剪碎了。


他很悲伤,他在自己的家里,不知道怎么样开口说话,他看到爸爸妈妈板着那副脸,偷偷擦掉自己的眼泪,然后躲进自己的房间。

他把所有不敢说的话都写进自己的主页,然后将对象设定为仅自己可见,他找不到朋友可以明白他的痛苦,也不敢再写日记,他怕爸爸妈妈又翻到他多本的日记簿,他为了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将日记簿分割成好几本,因为他害怕自己的日记簿变成了悲伤的集锦,一页一页一天一天都是延续的难过,都变成惯性的呻吟。

可是,有时候,他后悔自己何必残忍将它们分开,爸爸妈妈已经没有把他当小孩子了。所以他应该要习惯要忍受爸爸妈妈吵架的事实,像远方求学的哥哥姐姐一样,直到麻木。

可是他害怕,他羡慕肥肥阿姨家的空气,他羡慕隔壁街的阿花没钱交租却可以时常一家人出游,他羡慕别人家可以互相包容,他羡慕别人家可以消弭生活的束缚,他羡慕别人家的灵魂没有被柴米油盐绑架。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家就是不可以。他逼自己去体谅他们,那个很少见面的奶奶告诉他,要听话,要孝顺,要服从,不要忤逆,他有听从,所以在奶奶告诉他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偷偷流泪了。

他觉得奶奶也不了解他,但是奶奶说的都是他应该做的,所以他做乖孩子,不开心的乖孩子。

他试图和他最好的朋友说,朋友告诉他不要想太多,朋友叫他要多爱自己,要让自己入睡,要照顾那个因失眠而枯黄的脸色。所以他要把自己放第一位吗?让自己不再为别人而操心而悲伤吗?可是他担心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最亲的人,他很疑惑,他相信爸爸妈妈是爱着他的,也同样把他当作最亲的人,他只是加以回报他们的爱。

这段期间,妈妈总是一早就进他的房间,一部分时间是念叨他父亲的不好,一部分时间是责怪他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妈妈不知道她的“日上三竿”其实是他的大清早,他刚刚合眼。

他睁着眼睛听那些念叨,念叨他的父亲,念叨他的不好,他想问妈妈,你要我怎么样,要我选边站吗?

他知道爸爸工作的难处,从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他们三兄妹要努力读书,不要懒惰又浪费,爸爸赚钱辛苦。可是现在,他有一点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应该要重复提醒妈妈,把妈妈从柴米油盐里救出来。

他也知道妈妈有自由的灵魂,有曼丽的容貌,有丰富的五感和文笔,所以他从小就跟着妈妈,多愁善感。他有和妈妈相似的纯粹,所以他想象这样的灵魂被婚姻,被家庭,被生活绑架的感觉,他害怕承受这种想象,他很爱妈妈,他不想妈妈永远被柴米油盐的淹没。

他知道爸爸的理解,爸爸的大男人主义,爸爸的表达这些年来都没有进步。但是他知道爸爸努力工作,努力坚守那份没有很丰厚薪水的工作,失眠的时候他想象过不是精明的父亲这些年来在做生意方面是不是吃了很多亏,是不是也被很多人占便宜过。

他知道妈妈的脾气,有时候心直口快,得理不饶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妈妈对家的爱,他知道妈妈累了,爸爸这些年的收入越发不乐观,生活紧凑,脾气越来越古怪,所以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很无奈,无奈看着生活的棱角磨去所有人生活的希望。他好希望,好希望有一个人出现,帮他分担夜不能寐的压力,教他嚼碎那些一件一件攒回来的心碎。他希望爸爸妈妈找回走失的爱,还有他们已经走失的这个孩子。

他还是会继续努力,继续力挽生活的狂澜。他要为此活着,爱着爸爸和妈妈。

黄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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